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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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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儀覺得很累,渾身都是又酸又痛的疲憊感,她的腰一直都不太好,以前做小太妹的時候受過傷,陰天下雨時鉆心的疼,生了孩子之後更嚴重了。

她閉著眼,耳邊似乎響起了電風扇的轉動聲,一下一下,吱嘎吱嘎的。

一切都很朦朧,像是隔著一層玻璃罩,淑儀想睜開眼,但似乎非常的困難。

老娘累得要死了,她想。

她聽到有個女人在哭,嘶嘶啞啞,鬼哭狼嚎的,難聽死了,活像是死了老豆老母。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阿麗怎麽會死的這麽慘!沈志強,你個撲街!”

沈志強?這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哈,是誰來著?她以前的小弟?

不對啊,阿強不是姓賈麽?所以他們都說他是“賈小強,真蟑螂”。

那這個是誰,怎麽跑到她家裏來哭喪了?

“你別哭了,”這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別別扭扭中還有幾分無奈:“又不是我撞死她的,我怎麽知道那班皇氣(警察)會跟著我過去。她也是的,掃黃大不了回去大陸去嘛,用得著往馬路上沖咩。北姑就是北姑,鄉巴佬沒見過世面……”

“你還說!她是我的好姐妹來的!!!”女人尖叫起來。

再然後就是叮呤咣啷打架的聲音。

這特麽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淑儀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卻是異常老舊的天花板,掛著一臺還在工作的電風扇。屋子裏充斥著一股很覆雜的味道,有煙味,有香水味,還有鹹魚之類的臭襪子味。

轉過頭,一男一女正對峙著,女的流著眼淚邊打邊嚎,男的叼著煙邊躲邊罵。

仿佛是黃昏的樣子,陽光透過百葉窗射進來,透亮的能照清楚任何東西。淑儀能清楚的看到這兩個人的樣貌,尤其是在她這個角度,更能看清楚那個男人。

二十多歲左右的年紀,濃眉,眼睛不大不小,看起來有點兇。頭上染了個黃毛,嘴邊上一撮胡茬,胸前掛了條金鏈,耳朵上戴了個耳釘。皮夾克,牛仔褲,脖子上隱隱約約的能看見一條龍,紋身蜿蜒向下。——一切都是古惑仔的標配。

然而淑儀內心卻在罵人。

我cao你媽個大西瓜的,做個夢居然能夢到老頭子年輕的時候,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淑儀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哦對,她爸年輕的時候花名叫“竹竿強”,中年發福以後就成了“肥仔強”,翹辮子之後更沒什麽人會喊他了,以至於她都忘了自己爹大名叫什麽。

話說回來,老頭子年輕的時候還挺靚仔的,難怪是她爸。

不過,這個是她老豆,那那個跟她爸吵架的女的是誰?

懷著幾分好奇,淑儀望向那個穿著就快跟四角褲一樣短的超短裙的女人。

似乎是心有所感,女人也轉過頭來往望向她。

淑儀傻·逼了。

原因無他,論起長相,女人跟淑儀有八分相似,都是眼大大嘴小小,很清秀又小巧玲瓏的長相。只是只是女人長發披肩,濃妝艷抹,多了幾分艷麗。而淑儀平時不怎麽化妝,剪了個男仔頭,看起來有點倔強,更英氣一些。

這是我媽?!!!!

長這麽大連自己老媽照片都沒見過的沈淑儀不由自主的就順口禿嚕出來她的常用詞:臥槽!

跟著她就發現了今天第三件十分臥槽的事情。

她心裏想的是臟話,嘴裏說出來的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哇球……”

聲音軟軟糯糯,奶氣十足不說,嘴巴卻像是被人用膠水黏住了似的,話都說不明白。

“……尼麽(你媽的)!”

“……噗咳(撲街)!”

“……圈圈轉(冚家鏟)!”

淑儀試了又試,把肚子裏那點罵人的話語全部說了個遍,悲劇的結果就是繼而又被shock了一下,不單單是人縮水了成了比她兒子還小的豆丁,嘴巴不好使了,四肢不協調,就連本就智商不太高的腦子也都混混沌沌,不太管用了。

人活到她這個地步,簡直生無可戀,死有餘辜。

那邊男女混打的兩個不著調的父母吵了半天,終於在淑儀罵出祖宗十八代的時候暫停了家庭戰爭,想起了自己貌似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兒。

只見沈媽伸出她那鮮紅的大紅指甲,抱起了目露驚恐的沈淑儀。

天知道淑儀有記憶以來就沒被人抱過,她自己的兒子她都十分的不敢抱,那細細小小軟軟的小娃娃,力氣大一點不註意都能給掐個半死不活。

“噢,噢……”沈媽抱著淑儀微微地搖晃著,聲音裏帶著淑儀從未經歷過的,前所未有的,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柔,好像要能掐出水來:“阿儀不怕,阿媽在呢,噢,噢……”

視線微晃的淑儀忍不住瞪圓了眼睛,為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變臉速度而震驚。

沈媽對著閨女和對著老公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一個溫柔似水,一個橫眉冷對。

她抱過淑儀,正面面對著她,小姑娘長得靚得很,凡是見過她的人都這麽說,沈媽自己卻覺得這閨女傻不楞登的,看這呆兮兮的小模樣,越看越愛。

“吧唧”就在淑儀白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親昵的道:“傻女!”

淑儀:“……”

盡管淑儀已經是個結婚生子的孩子他媽,可此時此刻她卻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小小的臉上表情十分的豐富,有點害羞,有點奇怪,有點驚訝,有點迥然,又有點想要沈迷其中。

這個夢做的也太美了點吧?

——

過了好幾天,淑儀察覺到這個夢不僅美,還有點長。

幾乎可以說是漫長。

夢裏面充斥著很多的東西,有些她很熟悉,有些她從不清楚,有些壓根就沒見過。倒不是新潮,而是老舊,那種別人以為是現在,她看著卻是過時的老舊。

淑儀的內心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她自認武力值很高,智力值就不怎麽高,憑她那成績永遠停留在二三十分的腦力,加上以前一個打十個現在卻只能踩死螞蟻的身體素質,除非換個腦子,否則怎麽看也不像是有能想象出這麽真實的世界的可能。

還有人,那些她以為自己很了解,現在看到時卻發現不是那麽了解的人。

比如那個從沒付過一天責任的沈爹,淑儀總以為他始終是那一個德行,一張半死不活的鰥夫臉,整天拉得比長白山還長活像是別人欠他多少錢似的。有錢的時候就吃喝嫖賭抽,沒錢的時候就是躲債的時候。他沒把淑儀賣了還高利貸,已經是對淑儀最大的仁慈。

可是在這個稀奇古怪的“夢”裏,沈爹雖然還是不務正業,居然還算是個不好不壞的老豆,也經常哄著淑儀,哪怕偶爾也會不耐煩;也會給淑儀餵飯,陪著她玩,在她面前減少抽煙的次數;沒事就在她身邊“(閨)女啊,(閨)女啊”的喊,十分的“孝順”這個女兒。

這就讓淑儀更不能明白了,為什麽沈爹會變成那個樣子?

難道是因為沈媽的死?

沈媽是怎麽死的,淑儀一樣不記得,好像是問過老豆,他說是病死的。

到底是不是病死的,淑儀是真不知道。

她只知道現在自己的親媽活蹦亂跳的在中·國城裏當著媽媽桑,時不時的在家裏跟一群小姐妹在家裏打打牌,再不然就抱著淑儀出去逛逛街,半點沒看出幾年之間就會病亡的模樣。

淑儀有心讓自己老媽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都沒有任何充足的理由。

尤其是淑儀也了解他們,“生不入官門,死不進醫院”,前者大概是不太可能,不過大家也都是能躲就躲的。再說現在是鬼佬當政,整個香港都亂的很,也沒什麽人閑得無聊去警局報警,頂多是砍人或者有活動的時候被抓,關一陣子再出來混。

至於醫院,那更是如此,能不進大家都不願意進,至於快死了的時候那就另說。

有時躲債或者躲避追殺,就算傷了也都是找無牌黑診所,大醫院太紮眼了。

日子就在淑儀時常混吃等死,頭腦混沌,偶爾清醒憂慮中度過。

就在淑儀以為這個美夢真的可以長長久久的夢下去的時候,某一天,上帝這個愛做惡作劇的家夥又開始了作妖。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白天休息的沈媽抱著淑儀出去遛彎,然後她們碰到了一個男人。

一個似乎沈媽不太想碰到的男人。

但很多事不是不想碰到就不碰到的。

比如眼前這個從豪車裏鉆出來,自帶氣場的男人。

三十多歲的模樣,其貌不揚,頭上抹著發蠟,身上穿著寬寬大大的西褲和襯衫,只不過身後跟了的這一群怎麽看都不像是中環文員,更像是小弟或者保鏢,很兇悍的那種。

男人輕飄飄說了一句話,確切的說,是問了一個很是簡潔的問題。

“這就是我女兒?”語氣倒是十分肯定的樣子。

沈媽半低著頭,抱著淑儀的手緊了緊,沈默著沒有說話。

這個沈默很是熟悉,就是默認了的那個意思。

重生之後,三觀震碎了一次又一次的沈淑儀:“……”

臥槽!

我爸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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